人生是个狡猾的小偷,生活是个凶狠的强奸犯,社会是个冷血的杀人凶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弱书生,又是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光蛋。
人生偷了我的纸和笔,还有我的衣服,连我的头发也不放过,只给我留下一个裤衩来遮羞;生活趁火打劫蒙住我的眼睛,强奸了一遍又一遍给我的感觉就是在轮奸;社会来到我面前火上浇油:你还活个什么劲,趁早找个没人的地去死吧!
我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既没有重新生活从头再来的干劲,也没有挣扎反抗寻求自杀的勇气,最后只能磨磨蹭蹭偷偷摸摸的活着。
第一节出生
父母出生在20世纪50年代,正赶上“大跃进”运动,以致现在身体还瘦巴巴的,想必是当年给饿的。我有四个姐姐,在父母的坚持不懈努力下,终于生出了我这样一个儿子,生我的时候,中国人口已经超过12亿了,正巧赶上计划生育,于是我就被偷偷摸摸的生了下来,最后还是被国家发现了,既然已经生下来了,国家也没办法了,反正不能再把我送回母亲的肚子,于是罚了不少钱,好像我不是生下来的,而是花钱买来的,以母亲的话说就是:自己身上掉块肉,还得给人家钱,真冤;以父亲的话说就是: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关节眼上来,罚咱该罚。听父亲的意思是说,这错全在我,我只能认了,谁叫我还不会说话喊冤呢,就像被抢劫时,只能温顺的掏出口袋里的钱乖乖呈上,有再多的不愿意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我的出生结束了母亲的生育生涯,母亲的生育生涯就像马拉松,正因我的出现而结束了比赛。母亲完成自己马拉松的那一刻说:这辈子打死也不生了。我的到来同时也结束了父亲给母亲下的指标:不生儿子就一直生下去。父亲真不愧为五十年代大跃进时代的人物,他的指标简直不像是给人定的,母亲每次都委屈的说,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父亲是半个知识分子,还做过知青就是没上过山下过乡,以他的话说就是我本来就在乡下,还往哪下?最后又意味深长的吟诗一句:只缘身在此山中。母亲是个文盲,以母亲的话说就是连吃的都没有,还上啥学。每当母亲给父亲诉说生孩子有多苦时,父亲总是语重心长的跟母亲讲道理:生孩子就像抗日战争,只有坚持不懈,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把生孩子说的好像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似的,仿佛可以跟赶走日本*子,打到国民*相提并论了。最后父亲还会引用毛主席的一句话:人多力量大。前面的那些道理都可以不讲,唯独这句话不能不说,毛主席的话在当时的份量是无价的不可估量的。可想而知毛主席当时是什么人物了,没他老人家,可能所有的女人都罢工——不生孩子了。正因为他老人家的一句话才使那么多的中国妇女认为生孩子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使命。
时间是组成生命的细胞,在细胞的发育分裂下我慢慢长大,站在四位姐姐当中正应了那句话:万花丛中一点红,也正应了一个成语:鹤立鸡群,以父亲的话就是:五虎将!父亲希望我将来有出息,能像三国中的赵子龙一样有本领,于是给我取名赵子龙。而四位姐姐的名字却不堪入耳:大丫、二丫、三丫、四丫。我五岁的时候,四姐六岁,三姐七岁,二姐八岁,大姐九岁,可想而知,母亲的马拉松跑的真是辛苦,一跑就是五年啊!
大姐,二姐,三姐,虽然小但已经是家里的劳动主力了,什么活都干,什么活都会干,地里的活也是毛毛雨,以致她们三个晒的好像是非洲的儿童。四姐的主要任务是陪我玩,后来我和四姐的感情最好,大姐却不怎么喜欢我,还说就是因为我,她才上不了学。二姐,三姐对我没有感觉,只要有她们玩的吃的,她俩就像青蛙一样对我视而不见。父亲的思想有点封建,不让大姐去上学认为女孩子上学是浪费钱,要把省下的钱供我上学,导致有点懂事的大姐对我有看法,我却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七岁的时候,大姐十二岁长的已经很漂亮了,只是有点黑,穿的也有点破,但是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这时的大姐已经对我不那么讨厌了,好像她明白了,错的不是我而是父亲,于是对父亲生起一股怨恨之情。在我六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二姐三姐掉到河里淹死了,母亲哭成了泪人,父亲也好几天没说话,大姐陪着母亲哭,我和四姐像没事一样围着母亲一直问:二姐三姐干嘛去了,怎么好几天都不回家?母亲抱着大姐一直哭也不搭理我们,我和四姐就跑到一直抽烟默默不语的父亲旁边问个不停,后来把父亲问急了,父亲吼了一声,把我和四姐都吓哭了,于是一家人都哭了起来。这一哭一年过去了,我又长了一岁还是狗屁不懂,父亲的思想在二十世纪新文化的刺激下开放了不少,竟然同意四姐去上学了,还特意给四姐起了个大名:赵芸。四姐得知自己能上学,兴奋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大姐也很高兴,对父亲也友善了不少,听说四姐要上学,我也闹着要上学,父亲说等明年柳树发芽的时候,我就可以上学了,于是除了每天跟着四姐去上学,我就盼望着柳树发芽。
母亲和大姐还是家里的主力*,所有农活二人全拦在身上。父亲在镇上一个建筑班干活,每天累的一躺床上就呼噜四起,一开始我被吓的不敢接近父亲,母亲说不要怕,那是你爸在唱歌。后来只要父亲一躺床上,我就问母亲:爸爸是不是又要唱歌了?
盼望着,盼望着,柳树终于发芽了,我也终于可以上学了。
第二节上学
说来也真奇怪,小的时候哭着闹着要上学,长大的时候又想方设法的去逃学,不管怎样,反正我要上学了,学校里没有学前班,一进学校就能轻松的上一年级,这时候四姐已经上二年级了。
第一天去上学,当老师点到我的名字时,一直说这个名字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我大声说:这是我爸爸给我取的名字,是一本名著里面一个名人的名字。老师就问:是哪一本名著?那名人叫什么名字?我接着说:是《西游记》里一个猴子的名字。老师继续说:那我需要回家找找有没有这本书,“赵子龙”这个名字你爸给你取的真不错。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点我名字的不是我的老师,而是一个白痴兼弱智。
父亲是半个知识分子看过不少书,家中的藏书也不少,四大名著都有好几种版本,所以我接触文学的东西特别早。若说取名字,父亲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之所以给四姐取名赵芸,是因为上学不得不取,给我取名赵子龙,是因为赵子龙是父亲心目中的偶像。父亲说:咱们农民的孩子有个代号就行了,干嘛非得取个文绉绉的名字。至今大姐都还叫着“大丫”的名字,父亲能写一首好字令我特别羡慕,父亲写的文章更好,有点像文言文,又有点像白话文,父亲成了我心中的偶像。
我每天都和四姐活蹦乱跳的去上学,几个星期下来却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更过分的是当父亲问我有几个老师教我时,我都回答不上来,气的父亲就骂我一顿,还会揪出陈年往事:说他小时候有多努力学习,每次都是第一名。有一次父亲交学费,家里没钱,可是不交学费就会被开除。急的父亲鼻涕眼泪一大把,哭的稀里哗啦,身体一抽一抽的,后来父亲跑到鸡窝里拿了两个鸡蛋去当学费,当老师接过鸡蛋时说:这孩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当然这件事是奶奶告诉我的,我想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父亲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也正是有了文化大革命才使父亲变得平庸,进而娶了母亲生下我们姐弟五个。文化大革命是必然的,那么父亲娶母亲并生下我们也不是偶然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不得不认命。
我连几个老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成绩能好到哪里去了,可是听了父亲的教导我就刻苦学习了,因为偶像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于是一到学校我就数一数有几个老师,可是就是数不出来有几个老师,似乎老师们都长得一个模样,留着短发穿着粗布衣裤,别说能数出几个老师了,连老师是男女我都分不清,最后还是不知道有几个老师教我。可是我数学成绩却突飞猛进,因为班里有很多同学连一到十都数不过来,而我却能数到一百,所以数学在班里第一。当我把一百分的数学试卷交给父亲时,父亲高兴的连嘴里的烟都掉了,还说:子龙真有出息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母亲和大姐也乐的合不拢嘴,都夸我有出息,我像是真成了真龙天子,能腾云驾雾了。
在班里我的数学超级棒,可是语文却很烂,总也提不上去。我也不爱语文,学数学多好,既能数出班里有几个同学又能数出自己有几根手指,将来有可能还能数出自己有几根头发。
每天只要一到学校,我就把班里的同学数一遍,导致后来只要一看就知道有几个人没来。在这其中我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我发现了班里一个漂亮的女孩。每次看到她我心里就很高兴,一看不到她心里就很郁闷,如果说这种感觉是暗恋,那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管怎样我就是喜欢看到她,并且主动和她一起玩耍。可是她对我很烦,每次都说我欺负她,我的天啊,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欺负你呢。虽然我才八岁,可我已经能暗恋一个人了,然而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暗恋,也许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的感觉吧。总之我喜欢和她在一块,一天不见就像心里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那女孩叫乐乐,名如其人每天都活泼的跳着,高兴的蹦着,可爱的小脸蛋,一副天真的样子,扎个小马尾辫,马尾辫像个调皮的烛火永不停的来回跳动着。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我对她的意思,对我就像是没有我这个人似的。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被喜欢的人所忽略的感觉,于是下课后总会找她嬉闹,可她却说我欺负她,还找她哥哥来揍我。她哥哥是五年级的大学生,吓得我爬到桌子底下不敢出来,逗的她笑个不停。那次我真的生气了,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小时候我是个很倔强的孩子,如果妈妈打了我,我就会*气不和她说话,也不吃她做的饭,只是钻进被窝里默默流泪。一过就是好几天,最后还是妈妈主动跟我说话,我还是对她爱搭不理,妈妈说我是属驴的,早晚倔死。从那以后我就真的不理乐乐了,每次从她身边走过,我就哼的一下转过头,满肚子委屈,好像是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似的。心里恨她,但是哪天见不着她,又想的心里发痒痒。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我努力使自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