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9稻田
师大学生五月下旬从崇明四清回来，还没有开始复课。
有人传播一些从北京来的消息，说首都的地富反坏右都遣送回乡了，社会上很乱，好像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师范大学里的人心也不太平静，只有少数几个书呆子能安心泡图书馆。
何慧接到*办田雷的通知，要求各班团支部书记组织学习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蛇神》。
何慧现在已经是*员了。她的入*宣誓是在崇明乡下举行的。
根据市安排，师大物理系的两个高年级的学生都到崇明参加“四清”，正式的名称是“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所以又叫“社教”。
何慧的班分到前进公社，带队的是物理系总支书记屠汶希，工作队的队部驻在公社社部所在地，这个工作队除了师大师生，还有研究所、手表厂、东海舰队的一些人员，东海舰队的一个中校*官任工作队的队长，屠书记是副队长，屠书记把何慧留在队部当秘书。
同学们都分散到各大队当“四清”工作组成员，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在定人员名单时，何慧不动声色地把张春正分到离公社队部最近的一个生产大队。
屠老师这次下乡有三项任务：一是做好自己承担的四清任务；二是管理学生，不出问题；三是发展团员和学生*员，学校*委的要求是，经过四清锻炼，只要没有什么重大问题的学生都可以入团，表现积极的可以入*。
何慧是学校表彰的先进人物，出身工人阶级，父母都是吃苦耐劳的老工人，本人这几年进步很大，团支部的工作能积极主动做起来了，能力有了提高。屠老师第一个发展她入*是情理之中的。
其实，最清楚何慧变化的只能是张春正。她由过去的谨慎怕事，变得大胆干练了；她由内向寡言，变得能说会道了；就连表达爱的方式，也比过去直接明朗了。
到了崇明，春正与何慧约会的机会反而比在学校里多，晚上没事都是自由的，再也没有保卫科的人拿着强光手电到处乱照。
崇明的老来青是矮脚稻，产量太低，现在大田里都种高产2号，稻秆很高，这就成了春正和何慧幽会的天然屏障。带一张报纸，铺在田埂上，肩并肩坐在一起，说不完的话，接不完的吻。
终于有一个夜晚，他们偷吃禁果了。
张春正初中的时候就有过遗精，刚发现的时候他很害怕，后来又有了梦遗，梦里的事情简直难以启齿。还是《红楼梦》让他得到了最早的性启蒙：原来宝玉也是这样的，春正才知道了这很正常。
弟弟秋正也有这情况，兄弟俩一交流，明白了隔壁的*阿婆晒被子时笑着叨叨的“画地图”是什么意思，*阿婆的孙子和秋正一个班，大概遗精时把被子弄脏了。
和何慧好上后，在爱之圣地里，春正有一次因为接吻和抚摸，生理上的冲击力越来越膨胀，他想和何慧发生关系，但给何慧制止了。他只能幻想着,有一天，能像宝玉和袭人那样，自己与何慧初试云雨情，如《红楼梦》里描述的，柔情缱倦，软语温存，难解难分。
何慧也做过春梦，梦里她不胜娇媚，醒来后害羞极了。每次接吻，她会比春正更加激动、更加享受，她愿意春正能久久地吻她。后来春正在接吻的同时，拥抱她，令她更加陶醉，这种刺激太舒服太让人入迷了。
有几次春正要有进一步的动作，但理智还是让她抓着了春正的手，迷蒙地喃喃，别别，以后吧。
今晚，何慧终于克制不住了。春正的手在她身上到处漫游，何慧有触电的感觉，几乎要昏晕了。她感觉到，春正进入了她的身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弥漫全身，她紧紧抱住春正。突然何慧意识到，这是可能怀孕的举动，赶紧对春正说，你不能打进去啊！
何慧伏在春正的怀里，心怦怦直跳。曾经屡次想过的第一次，在今晚交代了。
她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古诗：今夕是何年？这是一个发生在何慧身上的奇怪现象，每当出现她认为的大事、意外事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会想起那句古诗，好像是一个魔咒：在棚户区的黑夜里接吻，在礼堂里做报告，在医院里田老师要给她喂饭，在今晚的稻田里……
就在何慧“第一次”后的翌日，在前进公社的会议室里，*员们举手通过了何慧的入*申请。——今夕是何年，魔咒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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